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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空抛物谁来接？

文 | 余冠哲 · 编辑 | 丁漪颖

“哐，哐，哐。”

祖孙二人刚进入单元门，身后三把菜刀从天而落。哪怕晚几秒，必然又一起血肉横飞的人间悲剧。

据人民日报消息，11日上午12时左右，济南市槐荫区匡山琪鑫苑小区有三把菜刀从楼上掉下来，所幸无人员伤亡。公安机关已介入调查。

图片来源于齐鲁晚报

相信很多人听到这个新闻，第一时间会想到一个词——高空抛物。而对于法律人来说，必定还有另一个——公平责任。

这事还得从老早以前说起

中国历史上第一例高空抛物事件，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的清河县。一天，潘姓女子在楼上打理窗帘，不甚将手竿掉落，砸中了恰巧路过的西门大官人。

“抛绣球”起源于800多年前的靖西县旧州古镇阿秀与阿弟的爱情故事，一传十、十传百，绣球逐渐成了情人间的定情信物。此后数百年，人们对这一活动形式表现出极大的乐趣。时至今日仍被人津津乐道，同时，“抛绣球”也是全国“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”上的表演项目。

可以说，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高空抛物的“大国”、“强国”。

然而，今日与往日毕竟不同。如今的城市高楼林立，从几十米的高度随便掉下点什么东西，如果砸到人，难逃非死即伤的后果。套用罗家英的一句话；“就算没有砸到小朋友，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呀。”

眼下的“苍夷“

高空抛物现象曾被称为“悬在城市上空的痛”。在“上海陋习排行榜”中，它与“乱扔垃圾”齐名，排名第二。高空抛物，是一种不文明的行为，而且会带来很大的社会危害。

图片来源于江西消防

建国以来，有据可查且影响较大的第一例此类型案件发生在重庆，民众习惯称之为“重庆烟灰缸案”。自那以后，此类案件时有发生。

案情回顾

2000年5月11日，郝跃在重庆市渝中区学田湾正街被一个从高楼上掉落下3斤重的烟灰缸砸成重伤。郝跃后经法医鉴定为八级伤残。郝及其家人在律师的指导下将可能实施加害行为的道路两旁共计22户居民告上法庭。一审法院引用公平责任条款，判赔17.8万元。被告不服，提起上诉，二审法院对一审裁判结果予以了维持。

无论各界对此裁判看法如何，不可否认的是，在此案之前，《民法通则》第132条一直处于被束之高阁的状态，如此裁判，开了一个先河，对于实务界、理论界都是一个巨大进步。此案有力推动了公平责任学说的发展，也促成了《侵权责任法》第87条的形成。

公平责任简说

从历史传统上看，公平责任在我国第一次出现，是在1987年《民法通则》颁布之后，规定于第132条，而在此之前，学界并没任何关于公平责任的学说或者论文记载，它像是凭空出现一般。

在比较法上，也仅我中华家一家。“俄罗斯民法”曾有过此规定，后来修法时删除了。以至于长久以来，承担公平责任的正当性问题，一直被学界广泛讨论。

法谚有云：“非有足够正当事由，不能设置弱势意义上平等。“在这个角度，公平责任条款的确立是有足够理由的。在某些案件，该条款的适用有其必要性及合理性，对维护公平正义起到了相当的作用。

所以，笔者对公平责任条款是持支持态度的。

概念：公平责任是指在当事人对造成的损害都无过错，不能适用无过错责任要求行为人承担赔偿责任，但如果不赔偿受害人遭受的损失又显失公平的情况下，由人民法院根据当事人的财产状况及其他实际情况，责令行为人对受害人的财产损失给予适当补偿的一种责任形式。

由上推知，该原则的适用应当具备三个条件：

当事人双方都没有过错。
有较严重的损害发生。
不由双方当事人分担损失，有违公平的民法理念。

无论怎么看，这都是一条保护弱势群体的好法律。真正引发问题的，在于实务中，部分法院经常有“和稀泥”的行为。

一些案件中，当事人对损害的发生没有过错，亦非应承担无过错责任或过错推定责任的法定情形，但法院却用公平责任条款判其赔偿，很难说这种做法不是对该条款的滥用。比如郑州“电梯劝阻吸烟致死案”的一审裁判，顶着公平责任的外衣，内藏无过错责任之实。好在二审法院改判劝阻人毋须担责，否则这条“正义的水流”又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复归清澈。

另外要注意的是，公平责任并非独立的归责原则（有争议）。从法条排列体系来看，《侵权责任法》第6条，第7条分别规定了过错责任和无过错责任，而规定公平责任的条款却远远地被放在了第24条。

这种安排，实为立法者有意为之。

该条款只是过错责任和无过错责任之外的、在不赔偿受害人遭受的损失又显失公平的情况下的补充条款。在适用时应严格遵守上述三个要件，严守其补充性的特点。

展望：“民法典”草案

首次提交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五次会议审议的《民法典各分编（草案）》，对公平责任原则进行了完善。

《侵权责任法》第二十四条：受害人和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都没有过错的，可以根据实际情况，由双方分担损失。

草案第九百六十二条规定为：受害人和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都没有过错的，可以根据法律的规定，由双方分担损失。

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沈春耀介绍，实践中，侵权责任法第二十四条规定因裁判标准不明导致使用范围过宽，社会效果不是很好。

为了进一步明确该规则的使用范围，统一裁判尺度，草案将侵权责任法中规定的“根据实际情况”修改为“依照法律的规定”。

短短6个字的修改，彰显的却是法律倾向社会民意、维护公序良俗的一大进步。